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葛屦


國風·魏風·葛屦

糾糾葛屦(jù),可以履霜。摻(shān)摻(shān)女手,可以縫裳。要(yāo)之襋之,好人服之。

好人提(shí)提(shí),宛然左辟(bì)。佩其象揥(tì),維是褊(biǎn)心。是以爲刺。


  • 葛屦(jù):指夏天所穿葛繩編制的鞋。
  • 糾糾:缭缭,纏繞,糾結交錯。
  • 可以:即“何以”,怎麽能。可,通“何”。履:踐踏。
  • 摻(shān)摻:同“纖纖”,形容女子的手很柔弱纖細。
  • 要(yāo):衣的腰身,作動詞,縫好腰身。壹說鈕攀。襋(jí):衣領,作動詞,縫好衣領。
  • 好人:美人,此指富家的女主人。
  • 提(shí)提:同“媞媞”,安舒貌。
  • 宛然:回轉貌。辟(bì):同“避”。左辟即左避。
  • 揥(tì):古首飾,可以搔頭。類似發篦。
  • 維:因。褊(biǎn)心:心地狹窄。
  • 是以:以是,因此。刺:諷刺。


這是縫衣女工諷刺穿她所縫之衣的貴夫人的詩。全詩二章,壹章六句,壹章五句。詩中塑造了貧困瘦弱、挨餓勞作的縫衣女與服飾華貴、心胸褊狹的貴夫人兩個形象,反映了上下層的懸殊和對立。


葛藤編的鞋子纏繞在腳上,怎能壹直穿到地上落寒霜。這個使女瘦弱纖細的雙手,如何縫制出很漂亮的衣裳。只見她提著衣領托起衣腰,服侍尊貴的主婦穿在身上。

貴婦壹副安然享受的樣子,扭動著腰肢向左轉過身去,只見她佩戴著精美的發飾。妳看她心地多麽狹隘偏私,所以我要寫首詩把她諷刺!


全詩共兩章,前章先著力描寫縫衣女之窮困:天氣已轉寒冷,但她腳上仍然穿著夏天的涼鞋;因平時女主人對她的虐待和吝啬,故她不僅受凍,而且挨餓,雙手纖細,瘦弱無力。盡管如此,她還是必須爲女主人縫制新衣。自己受凍,所做新衣非但不能穿身,還要服侍他人試穿,這非常淒慘。

因前章末尾有“好人服之”句,已引出“好人”,故後章作者筆鋒壹轉,著力描寫女主人之富有和傲慢。她穿上了縫衣女辛苦制成的新衣,連看都不看她壹眼,還故作姿態地拿起簪子自顧梳妝打扮起來。這種舉動自然是令縫衣女更爲憤慨和難以容忍的。

至此可見,此詩實際上用了壹個很簡單而又常見的手法,即對比。作者有意識地將縫衣女與女主人對照起來描寫,兩人的距離立刻拉開,壹窮壹富,壹奴壹主,馬上形成鮮明的對照,給人留下了十分強烈而又深刻的印象。

除了對比,此詩在藝術上另壹個重要的特征,便是細節的描寫。細節描寫對塑造人物形象或揭示人物性格常能起大作用,小說中常有,詩歌中並不常用。由于此詩有兩個女性人物在內,所以作者也進行了細節描寫,如寫縫衣女只寫她的腳和手,腳穿涼鞋,極表其受凍之狀;手兒瘦弱,極表其挨餓之狀。這兩個細節壹經描摹,壹個饑寒交迫的縫衣女形象便躍然紙上。再如寫女主人,作者並沒有描摹她的容貌,只是寫了她試穿新衣時的傲慢神態和扭身動作,以及自顧佩簪梳妝的動態,便刻畫出了壹個自私吝啬、無情無義的女貴人形象。

最後要說的是此詩的點題作用。坦率地說,如果沒有末尾“維是褊心,是以爲刺”兩句,僅以前面的描寫和對比論,很難說出它有多少諷刺意義;只有至末二句,方顯示這詩具有諷刺意味,是壹首諷刺詩。這便是點題的妙用。有此兩句,全詩的題意便立刻加深;無此二句,全詩便顯得平淡。當然,諷刺詩在末尾才進行點題,跌出真意,這是常有的,但這實際上也已成了此詩在藝術表現上的第三個重要特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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