於 2016年11月28日 (一) 16:20 的最新修訂

小雅·瓠葉

幡幡瓠葉，采之亨之。君子有酒，酌言嘗之。

有兔斯首，炮之燔之。君子有酒，酌言獻之。

有兔斯首，燔之炙之。君子有酒，酌言酢之。

有兔斯首，燔之炮之。君子有酒，酌言酬之。

• 瓠（hù）：葫蘆科植物的總稱。
• 幡（fān）幡：翩翩，反覆翻動的樣子。
• 亨（pēng）：同“烹”，煮。
• 酌：斟酒。言：助詞。嘗：品嘗。
• 斯：語助詞。首：頭，只。壹說斯首即白頭，兔小者頭白。
• 炮（páo）：將帶毛的動物裹上泥放在火上燒。燔（fán）：用火烤熟。
• 獻：主人向賓客敬酒曰獻。
• 炙：將肉類在火上熏烤使熟。
• 酢（zuò）：回敬酒。
• 酬：勸酒。

這是表達主人在宴飲賓客時自謙之意的詩。全詩四章，每章四句。第壹章言初宴，第二章言獻酒于賓，第三章言客人回敬主人，第四章言主客互相勸酒。此詩形式上全用賦法，語言明白如話，再三反複詠唱，字裏行間洋溢著寫不盡的情意。

瓠葉翩舞瓠瓜香，采來做菜又煮湯。君子備好香醇酒，斟滿酒杯請客嘗。

野兔肉兒鮮又嫩，烤它煨它味道美。君子備好香醇酒，斟滿敬客喝壹杯。

野兔肉兒鮮又嫩，烤它熏它成佳肴。君子備好香醇酒，斟滿回敬禮節到。

野兔肉兒鮮又嫩，煨它烤它成美味。君子備好香醇酒，斟滿勸飲又壹杯。

這是壹首描述普通人家熱情待客的小詩。全詩共分四章，形式上全用賦法，頗具雅詩特點，然詩中反覆詠歎者多，渲染描繪者寡，又與風詩相近，故龔橙《詩本誼》謂此《小雅》“西周民風”之壹。

詩首章取瓠葉這壹典型意象，極言其宴席上菜肴的粗陋和簡約，瓠葉味苦，則所食非美味佳肴可知，但主人並沒有以微薄而廢禮，而是情真意摯地“采之亨之”，並取酒相待，請客人壹同品嘗。詩中多用代詞，加快了節奏，情緒顯得歡快跳躍，而首章“亨”、“嘗”押韻，屬陽部，更爲全詩定下了壹個熱烈高昂的基調。

詩後三章以白頭小兔爲敘賦對象，從另壹面極言菜肴簡陋。“壹物而三舉之者，以禮有獻酢酬故也，酒三行而肴惟壹兔首，益以見其約矣。”（《傳說彙纂》引張彩語）《詩經》時代，關于葷菜，有“六牲”之說，即豕、牛、羊、雞、魚、雁（見《禮記·內則》），在正式宴請客人的場合，據禮當備“六牲”，而兔子是不登大雅之堂的，就如同北方諺語所謂“狗肉端不上台面”壹樣。明了這壹點，便可看出同是宴飲之詩，《小雅·伐木》有“肥羜（音zhù，小羊）”“肥牡”，《小雅·魚麗》有“鲿”“鲨”“鲂鳢”“鰋鯉”，和《小雅·瓠葉》中僅有“瓠葉”“兔首”相比，厚薄奢簡盡顯。正如第壹章所敘述的那樣，主人並沒有因小兔之微薄而廢燕飲之禮，而是或炮或燔或炙，變化烹調手段，使單調而粗簡的原料變成誘人的佳肴，複以酒獻客、酢客、酬客，禮至且意切，在妳來我往的觥籌交錯中，可以看出主賓之間確實“有不任欣喜之狀”（陳延傑《詩序解》）。

從詩歌的表現手法和藝術感染力來看，《小雅·瓠葉》確實算不上雅詩中的上品，但它卻具有壹定的曆史認識價值，這首詩既表現出中華民族悠久的飲食文化傳統，又表現出禮儀之邦所獨有的尚禮民風和謙虛美德。